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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3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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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场上受了重伤,此时在封地上养病,据说吃的药比饭都多。

    此时大局初定,若新君继位没几日就驾崩必定又要招致一番动荡,也余江山稳固无益。

    此外,卫湘还明言:“本宫的一双儿女、后宫的几个庶子女,皆为先帝血脉。即便本宫暂居帝位,待本宫去了,皇位不还是先帝的后人来坐?诸位大人也不必担心本宫大权在握之时不顾礼数,隔壁罗刹国就是个例——罗刹国早就有女皇登基。若女皇是皇室公主,那自不打紧;但也有几位如现下的罗刹女皇一样,原是皇家儿媳。摄政公主此行造访罗刹打听过了,一则她们以这样的身份继位,膝下须得已有皇室血脉;二则若继位后再生下子女,也只算作私生子女,皇帝可以给钱给爵位,玉牒族谱上却是不认的,断无继位之可能。”

    “如此这般,罗刹国的皇位也安安稳稳地传了百余年了。如今国富民强不说,叶夫多基娅更是开疆扩土,已被尊为大帝。各位大人都是饱学之士,且请抛开礼法规矩不提,只想想这于国而言有什么不好?”

    这番话推心置腹,又有同样强盛的罗刹国为例,自是有说服力的。况且就算不提罗刹国,唐时的武曌其实与卫湘所言的情形就差不多——皇帝驾崩皇后登基,她再故去后又是她与先帝所生的儿子来坐皇位,大唐仍是大唐。相传武曌房中面首无数,但皇室血脉不曾玷污,面首也就不值一提了。

    这些明面上的条件已为卫湘铺好了天时地利,她又还具有得天独厚的“人和”。

    ——手握兵权的陶将军为了女儿站在她这边,云宜手里更还握有近十万的兵马。

    据云宜自己说,她离开罗刹时只带了不到五万人,余下的都是一路拼杀过来归降的。这个数字还不包括本为朝廷所有、因而在归降后听命于陶将军的将士,若算上这部分,与云宜并肩作战过的还要再多小二十万人。

    这些人固然不会是个个对云宜忠心,但若让他们在云宜和其他皇子亦或藩王之间选,这位曾和他们一起餐风饮露、又在战后没亏了他们赏钱的摄政公主,总比其他人多三分情面。

    凭着这个实在后盾,云宜这些日子在廷议中底气十足。

    群臣争执皇后能否登基时她其实并不太说话,只陪在卫湘身边安静听着,有时还帮卫湘剥个橘子润润口,和从前那个聪慧又不失乖巧的小公主也没什么区别。

    直至有一日一位吏部官在争执中急了眼,叫嚷出“皇后狼子野心,诸位同僚当快刀斩乱麻”的话,云宜剥橘子的手一顿,认真看了那吏部官两眼,当时倒也没说什么。

    可在傍晚的廷议散后,那位吏部官就在回家的路上被人套了麻袋。云宜干这事一点没藏着掖着,是亲自骑着马带人在闹市办的,当场就有人认出她是摄政公主。

    因此在翌日的早朝上,对云宜的口诛笔伐一时压过了皇位之争。

    云宜仍安坐在卫湘旁边,往自己口中丢了片橘子,边嚼边道:“不错,人是我抓的。他要杀我母后,我难道能袖手旁观?现在他的尸体已经凉了,若再有和他一样不怕死的,正好和他一起埋。”

    此语说得群臣骇然,众人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位公主在沙场上拼杀了一场意味着什么。

    ——就像名匠锻造的兵器开了刃、见了血,她可不只是一个漂亮的摆设了。

    这也令朝臣们迅速冷静了下来,得以认真斟酌卫湘摆出的利弊。

    在这之后,一些旧日勋贵又突然而然地跳出来为卫湘说话——没人知道这些人为什么愿意帮卫湘,但他们原先都是簪缨数载的人户,纵使被先帝抄了家,在朝中也有盘根错节的人脉关系,说出的话不说举足轻重,也总有些人要顾几分面子。

    因此,当容承渊在元月里踏入安京城门的时候,新帝登基的喜悦都已淡去,无论朝堂还是百姓都已在诧异之后接受了事实。先前的疫病和战火也都平了,卫湘的皇位坐得安稳。

    此时未过上元,宫中的庆贺原本就多,又逢新君继位,番邦使节都借着新年前来朝贺,卫湘忙得不可开交。

    容承渊步入紫宸殿时,外殿的座钟刚过七点钟。出来迎他的人很熟悉,是积霖,客客气气地告诉他:“陛下正在宣政殿会见使节,掌印且去侧殿先用早膳吧。”

    容承渊笑笑,只说:“不饿,我在这里等就好。”

    积霖闻言又请他坐下喝茶,他也只摇头。积霖不好再劝,只得由着他了。

    容承渊立在内殿门外,状似心如止水……实则心惊胆战地一直等下去。数年来的相处犹如皮影戏,带着如梦似幻的光影一幕幕划过脑海。

    他自认为是懂她的人,但此时此刻,他拿不准她为什么寻他回来,又为何立刻召见。更猜不出她一会儿会问些什么,因而也无从谋划自己该如何回话。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殿中的光线由暗转明。不多时,宫人熄了灯,殿中稍暗了些,一刻后又在日上三竿的光芒里变得更亮。

    容承渊在明暗转换里想:罢了。

    想那么多做什么呢?是祸躲不过。

    他这样权极一时的宦官本也不该奢想什么善终的事。若死在她手里,他没什么好抱怨的。

    至少她还让他在死前又见了她一面.

    宣政殿。

    新君微笑着与使节们说着话,实则有些心不在焉。

    她知道容承渊已经回宫了,也早知自己今日并不得闲,说不准什么时候才能抽空见容承渊,不如让他先回去好好休息,免得他在候见时胡思乱想。

    ……他和她是一样的人,他们这样的人心眼子太多,都是容易乱想的。若她是容承渊,此时就会担心从前和新君朝夕相伴的自己此时成了最清楚新君往日不堪的人,落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虑及这些,她心知很该徐徐图之,先让容承渊安心再说别的。

    可她等不及了,她立刻就想见他。至于安他的心,她寻别的法子好了。

    如此一直捱到晌午,使节们告退,卫湘下旨在傍晚设宴为他们接风,自己终于能偷得半日清闲。

    她于是立刻回了紫宸殿去,脚步走得很急,云宜起先还跟着她,后来察觉端倪就顿住脚,朝她福身:“母皇,儿臣去看看大姐姐,先告退了。”

    “好。”卫湘点点头,提醒她,“晚上的宫宴别迟了,有你教母的人呢。”

    “我知道!”云宜笑应,遂又福了福,便带着宫人走了。

    卫湘步入紫宸殿殿门,一眼就看见容承渊候在内殿门外。

    她脚下一顿,他也看到她,两个人相视一息,他垂眸俯身,一丝不苟地下拜:“奴容承渊,叩见陛下。”

    这个称呼她已听了一个多月了,但从他口中说出来她莫名觉得别扭。

    她因而蹙了蹙眉,仔细一想,忽又忍不住笑了。

    ——他们太过熟悉,在有些时候活像彼此肚子里的蛔虫,摸索对方的情绪更毫无难度。

    于是她很清晰地感觉到,他很是紧张。

    果然在胡思乱想!

    卫湘苦笑摇头,快步上前:“掌印一路颠簸,辛苦了。”

    行至跟前,她想扶他,但他察觉她伸手就径自起了身,硬让她扶他的手变成了虚扶。

    卫湘心下一叹,不理他在想什么,蛮横地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容承渊正自一滞,她便拉着他转身往外去了:“可算到了,有件要事需你陪我去办。原想年前了了,谁知你此时才到。”

    “……”容承渊哑然望着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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