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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镜小说www.mjtxt.com提供的《京夜有雨》16、16(第1/6页)
第16章
郁雪非原以为拉黑商斯有后会迎来一场风暴。
可是这段时间, 她按部就班地去乐团、上课、演出,甚至连乔瞒那头都没避着,他也没找上门来。
她总觉得商斯有在酝酿着什么, 提心吊胆大半个月, 生活依旧风平浪静。
于是她决定做一件更大胆的事情。
郁雪非跟乔瞒要了商斯有那间院子的地址, 叫来同城闪送, 把小叶紫檀琵琶擦拭锃亮后,原封不动装好完璧归赵。
快递员离开的时候, 她清晰地感知到心头大石坠地。
终于结束了。
与商斯有这段不清不楚的露水情缘,至末也在心照不宣中落下句点。
周末她上完课, 从辅导机构出来时在什刹海旁边吹了会儿风, 越过波光粼粼的水面,能窥见鸦儿胡同飞檐斗拱的一角。
郁雪非咬着三明治,感觉那方院落好像没那么可怕了。
远在天际, 怎么也触不到,遑论压在她身上。
“郁老师!”
她回头,看到是刚刚上完课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两只甜筒,一脸惊喜的模样。
“买一送一,但我不敢吃太多,回去拉肚子的话, 会被我妈念叨。”
说着, 她把其中一支递给郁雪非,“快吃哦,不然等一下要化了。”
郁雪非笑着说了声谢谢,眼睛弯起来,像两瓣月牙。
那么多年过去, 连锁快餐店的甜筒味道却没怎么变,甜丝丝在舌尖化开,跟小时候尝到的一模一样。
她还记得林城开出第一家K记时,正好要考八级,朱琼跟她说一次过的话,就请她吃大餐。
于是郁雪非为了这口K记,勤勤恳恳加练了半个多月,结果最后也没顺利考过。
她那时候小,跳级考试不容易,没过实属正常,但因有这番缘故格外难过,不敢出琴房,躲在卫生间哭。
最后妈妈都快找疯了才发现她,知道原委后叹了口气,给她擦干眼泪,领着去买了一支甜筒。
日光被揉碎成薄薄的金箔,错落洒在水面上,稍微眯起眼,就晕开一片片光斑。
郁雪非从小就知道,别人说朱琼跟郁友明不配,一个雅一个俗,一个贪财一个好色,但她不这么以为。
至少在十七岁前,她一直生活在家庭幸福的幻梦里,所以分崩离析那一刻才格外难接受。
对一个理想主义者而言,最残忍的不是把世界的黑暗面暴露在眼前,而是先构筑一个理想国,之后再不留余地的毁灭。
先是父母婚姻的破裂,再是商斯有的倾轧,如今那点仅存的希冀,也聊胜于无了。
不过好在虽然前一道伤痕难以消弭,但后者的阴霾已尽数散去,她还有很好很长的一生。
郁雪非吃完冰淇淋后取出湿巾擦了擦手,然后顺手扔掉了垃圾。
她吹着轻柔的湖风,终于拾起一点对这座皇城的热爱,然而命运的苦厄不甘心般,化作一通电话找上门来。
江烈出事了。
在前往医院的出租车上,郁雪非每一分钟都要焦虑地看好几次时间,伸长了脖子往前看,拥堵的车辆汇成长龙在起伏的喇叭声中缓慢蠕动着。
司机还在旁边添油加醋,“姑娘,北京就这么堵,你急也没用,我拉你这一单都得耽误多少生意……”
她本来就烦,不想多计较,对着计价表扫了双倍车费过去,“把我放在前面地铁口吧。”
到华大附医时,江烈已经出了抢救室,褚平教授和几个学生候在病房外面,神色凝重。
郁雪非上前跟褚平打了招呼,“您好,我是江烈的姐姐。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你们家里之前知不知道?”
“……什么?”
褚平没有多言,递来一张诊断报告,复杂的医学术语她不懂,但是“心脏病”三字就足以击碎刚刚恢复平静的生活。
哪怕手汗沁到了报告单上,她也逼迫自己很快平复下来,“还有治愈的可能么?”
刚刚的抢救医生恰好从病房出来,听到她的问,枝分缕解道,“他主要是艾森曼格综合症,心脏畸形较严重,还引发了肺高压。按理说平时生活里就该有症状,你们做家属的没察觉么?”
郁雪非大脑一片嗡鸣,讷讷摇头,“他容易气喘,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但江烈自己说从小体能就差,没往心脏的毛病去想。”
医生叹了口气,“现在发现也不算太晚,肺血管病变不严重,做了手术一般预后都不差,也别太担心了。只是……”
还以为是担心经济因素,郁雪非急忙说,“手术费没问题的。”
“不是钱的事。”饱经风霜的老人推了推眼镜,“只是从患者目前的情况来看,他的畸变比较罕见,处理不好很容易出现事故。这个手术难度大、成功率也不高,恐怕要国内顶尖的那几位专家才能做得了,我建议你们转院,或者请到专家来指导。”
可是专家又哪是那么好请的呢?
缴完费,郁雪非对着名单咨询了好几个医院,专家号要么满期,要么要排到明年。虽然江烈的病没急到生死攸关的地步,但万万拖不了这样久。
挂号、面诊、安排手术……无一不耗时间和金钱。
考虑到这些,郁雪非难得给郁友明打去了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却是个女人的声音,“喂?”
她愣了片刻,确认通话号码无误后才开口,“你是?”
“你是小雪吧?”女人变得殷勤起来,“你爸爸在午睡,找他什么事,等会儿我帮你转达。”
如此亲昵的语气,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不言而喻。
郁雪非识趣地说,“没什么事,麻烦您告诉他给我回个电话吧,谢谢阿姨。”
“诶,好嘞。”
病房里弥漫着福尔马林的气味,与外面患者的呻吟、家属的惋叹,糅合成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
郁雪非一个挨一个手机银行翻看自己的余额,数字相加算了一遍又一遍,却还是不甘心般,盯着那一串零出神。
江烈在这时候醒来。
他刚睁眼,就看见医院的天花板,那抹单调的白色触目惊心,仿佛一道生命的休止符。
他厌恶这样为人鱼肉的感觉,挣扎着要起身,惊动了旁边的郁雪非。她连忙按了护士铃,然后安抚江烈躺回去,“你别激动,好好躺着,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病情刚稳定下来,江烈嘴唇乌青,说话声也断断续续,“郁雪非,我怎么了?”
“一点小毛病而已。”她不忍心说出实情,“医生说你最近熬夜太多身子虚,所以今天才休克,再这么发展下去,迟早要猝死,知不知道?”
“那多正常,程序员有几个不熬夜的。”
“但你也不准熬。”
难得听她如此强硬,江烈扬起一个受用的笑,“好,我不熬了,从明天开始养生,早睡早起。现在能起来了吧?”
“还不成,你得住院观察几天。需要什么东西,我从家里给你拿过来。”
“那你帮我把电脑带来吧。”
郁雪非蹙眉,“什么时候了还想着电脑!”
江烈很讲商业诚信,“还拖着客户没交单呢,我总得弄完吧?”
护士赶到,来给江烈调整吊瓶,对话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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